01
至少在我们生活的环境当中，“生育”仿佛决定了一个女人的全部作用——她就是干这个的，她若不生孩子，一定不是好女人。
小梅（化名）从前批判持这种观点的人，认为此现象顶多在经济不发达的地方猖狂一些。
没有想到，她便是经历过这种传统评价的女人。
由于她的“不能生”，小梅被迫与前夫离婚。如今四年过去，她辛苦地顶着大肚子，在现任老公的倾情照顾下好好养胎。小梅和老公的宝宝下个月就要出生了！
可就是这样普通的一天，她居然接到了前婆婆的电话。
小梅当初与前夫算平静离婚，因此也不至于删除拉黑谁的联系方式。她手机屏幕上，“婆婆”两个字大得有些刺眼呢。
出于礼貌，小梅接起，出声问好。结果婆婆上来就一句话吓得小梅不敢吭声。
婆婆说：“儿媳啊，你们复婚吧，我再也不会嫌弃你不孕了。”
声音柴扎扎的，满是心酸与疲惫。
小梅早些时候的确幻想过这一刻——这样，她就有机会好好讽刺婆婆，下婆婆的面子！
如今机会真的到来了，小梅那点小心思却早已烟消云散。
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：“这个，不好意思啊，我再婚了，就要生了。”
电话那头，是长久的沉寂。
这位“前婆婆”到底怎么了？你见过有婆婆四年后给儿媳打电话，仿佛恩赐地表达“我们家不嫌弃你了，你回来吧”的吗？
02
小梅和前夫的相识颇具戏剧性。
小梅，国内大学毕业，随后去国外读了一年研究生，算得上“人才”。即便在婚恋市场上，她这样的姑娘也可以尽管挑老公。
可小梅大学毕业前就认识了前夫。
前夫与她不同校，只是同城的某，很明显学校上的竞争力比她强一些。前夫也算幸运，从小便刻苦学习，成绩优异，高考后居然争取到了他家长小地方的“贫困生”，因此摇身一变成为那所知名大学的学生了。
小梅从小家境优渥，又是独生女，单单乐器就会两种。她毕业前为体验生活在城市里挺知名的酒店做钢琴师表演弹琴，她的前夫在同一家酒店为生活费做服务生。
就这样，两人莫名其妙相遇，发现彼此都挺优秀后，便理所应当地恋爱了。
或者在小梅眼里，这恋爱谈得爱谈得似乎有些太过理所应当——她不否认，自己稍微有一些学历崇拜。小梅不会因为对方学校差就瞧不起，但若对方学校比她的还好，她便发自内心地崇敬起来。
因此，朋友们，同学们，包括父母，都对小梅与前夫恋爱几年并结婚很不理解。
家境两人差许多，综合素质也不见得这男孩儿有多优秀，只是占*策上的“便宜”，他上的学校才好了点儿，有什么值得小梅喜欢的？
小梅当时面上笑笑，心里却很清楚——学校只是一方面，其实她留学出国读研时考虑过要不要先分手？如果他愿意，回国继续谈也行——不是她渣，她毕竟要离开故国至少一年，这段感情似乎即将充满不确定性。她也不愿意耽误男孩儿。
可前夫当时表现得相当“贞洁烈女”——或者说“贞洁烈男”，一副非小梅不娶、一颗心只会给小梅的样子。他坚决不同意因为这种原因分手，愿意等小梅学成归来。
于是在艰难的一年异国期间，他们的感情维持了下来。小梅因此更坚定了与他结婚的决心。
终于，等她回国，找到这男朋友所在城市中不错的工作并安顿好后，以下通牒的方式告诉父母：我们要结婚。
是的，商量都没有，只是通知。
这可气坏小梅的爸爸了，二老干脆拒绝出席女儿的婚礼。小梅生气，难受，失望，却依然撑着一副笑脸招待宾客们。
小梅当初真的认为，自己的幸福到手了，会和前夫永远幸福快乐下去。婆家人看起来挺喜欢她的，毕竟工作好，留过学，家境比他们好得多。有一个这样的儿媳，讲出去倍儿有面子。
可惜好景不长。
婚后她一直跟着前夫住在婆家，每天为上班通勤都很折腾。结婚好几个月过去了，婆婆一直很热心于问她的肚子。
可惜没怀。半点都没怀。
小梅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。毕竟结婚一年都没孩子的比比皆是，或许这孩子命中注定要来得晚一些吧。
可婆婆明显是不乐意了。
由于屡问屡没怀，婆婆的态度便没那样可亲，挑刺的时候也多了。
小梅同样在上班，却依旧负担着家中绝大多数家务劳动。她被家务活压得可谓疲惫不堪。
被婆婆时不时挑刺也就算了，一家人难免有磕磕绊绊。小梅最怕的其实是那碗中药。
婆婆着急，想让她尽快生个大胖小子来，便去向老家村子里的“有名”老中医讨了个方子，据说专治妇女迟迟不怀孕的问题。
小梅呢？打从记事起，她最怕的便是苦巴巴的中药。她小时候常身体不好，不舒服却怎么也查不出问题，父母便医院给她抓中药喝。
中药本身便苦，小梅知道。可她开始喝中药的年纪太小，时间也太长了。她真觉得自己已经喝出心理阴影了！
可婆婆亲自要来的药，她于情于理都该谢过。更何况婆婆这般麻烦，只是为了让她早点怀孕。
“喝吧，我们村神医开的。这药喝了你就好了。”
婆婆说这话时，恰逢她那天疲惫，又赶着时间回来做饭，水都顾不上喝一口。
“妈，我睡前喝吧……今天确实太累了。”小梅无奈地开口。
婆婆可不怎么客气：“累？肯定累，谁让你非得上班的。你要是不上班，说不定早怀上我孙子了。”
小梅没吭声。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将药一口干下，强忍恶心做饭去了。
日子一天一天这样过下去，婆婆的态度也一天比一天更差。小梅有些承受不了了。
一方面，她想婆婆说的或许有道理，她如果辞职专心在家备孕成功概率可能会更大一些；可另一方面，她又不太愿意辞职。辞职在家就意味着每天见得最多见得最多的人就是婆婆，她已经有些想躲着这老太太了。
更何况，辞职做全职妈妈？做孕都没怀上的“全职妈妈”？这恐怕是“全职保姆”吧，也和小梅的理念，小梅所受的教育很不一致。
她甚至有些怀念自己的爸爸妈妈了——他们当初不同意这门婚事，或许父母是对的呢？
她选择和这个人结婚，就得自己承担与他生活在一起的痛苦与焦虑。
小梅努力开解自己。终于，丈夫为期半个月的出差结束，他回来了。
小梅毕竟喜欢这小伙，心里有些委委屈屈的，想在他面前撒个娇，“装可怜”。可惜，丈夫回来后的一系列反应让她寒心。
婆婆与年轻夫妻一起吃饭，饭当然是她儿媳做的。
吃着吃着，婆婆提起话头：“你医院看看吧。”
什么？医院？她没生病啊。小梅莫名其妙地想。
“神药也喝了，该注意的都注意了，她怎么还不怀我孙子？”婆婆略有不满，似乎怀不怀只由小梅一个人说了算。
小梅大脑有些空白，毕竟她也是头回遇到这样的事情。而且，她满脑袋都是婆婆的那些“怀孙子怀孙子怀孙子”。
为什么不会是孙女呢？她知道为什么，只是一直在忍耐。
丈夫可能是出差刚回来，确实有些累了，也可能在为妻子还不见怀孕而失望，他对小梅远没有婚前那般亲昵。
他只有好几个堂姐。他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，他们这个姓氏唯一的儿子！传宗接代当然是交在他身上了！
总之，丈夫懒懒的，医院，他需要休息。而后桌子不收拾，碗也不洗，直接进卧室了。
小梅说不心寒都是假的。
第二天，她孤医院。对小梅而言，等待结果的时间似乎有些长。
“你没问题啊？”工作人员将她的报告塞在她手里，开始叫别人：“下一个。”
小梅愣在原地，直到周围病患不满地抱怨“这人杵在这儿干啥啊”，她才赶忙挪开了位置。
她没问题？她不是不孕不育？毕竟婆婆一直以为有问题的是她，她被念叨得都有些愧疚了。
小梅迷迷糊糊地回了家，找到丈夫，想悄悄告诉他这件事，劝他也去查一下。
可惜不巧，她安安静静进家门的时候，丈夫和婆婆正在另一个房间里聊私事。
“妈……不用吧……”丈夫听起来似乎尴尬而无奈。
“怎么能不用？我本来还想着能有个有钱媳妇，她又是独生女，她的钱不就是咱们的钱。结果呢？谁能想到那是只不下蛋的母鸡！”
婆婆讲话直白且不好听，门外的小梅脸色发白。
不下蛋的母鸡？她只是母鸡？
丈夫发话了：“……那行吧，我去见一见，只是肯定不能让小梅知道。”
婆婆不服气：“怪她不能生，还不能让她知道？”
丈夫无奈：“她家里肯定不是这种说法。再说了，我俩要是现在提离婚，相当于只能拿到她一部分钱。不离婚，那她的钱就都是我的。”
听到这里，小梅居然想笑。怪不得，怪不得异国一年丈夫似乎毫无影响呢。以丈夫的家庭条件，恐怕很难找到有实力出国留学的女朋友吧？
可惜，是她瞎了眼。
“你就去见见二丫，能成了就让她给你生一个。那丫头一看就好生养。”
小梅轻轻退远，轻轻出门，谁都没有发现她来过又离开。
婆婆在找别的女人送儿子，却为了钱不想让他们离婚。婆婆只给他们家留个孙子。
小梅想笑。她决定今天出去放纵一下自己。
小梅早早将手机静音，这样谁的电话她都听不到。打车来到市中心年轻人很多的酒吧，要了满满一大瓶可乐桶。
可乐桶也是能醉人的，更何况那么多，却只有小梅一个人喝。
她居然还都喝完了。
小梅确实有些醉了，说话走路都五迷三道的。好在，店里一个来打工的在校大学生看她一个人喝酒，不太放心，几乎从头看护她到尾，替她挡走了所有不怀好意的搭讪与试探。
小梅醉到最后干脆躺倒在卡座沙发，睡得不省人事。青年没办法，一直照顾她到醒来。
小梅与现任老公就是这样认识的。
小梅感激他的照料，一聊才发现两人其实同一个大学，是校友。
“那我还是你学姐呢。”小梅想打趣，却只能摇摇头苦笑。
或许正因这巧妙的校友情支撑，小梅终于当机立断地主动提离婚，谁劝都不管用。
爸妈知道后，只是叹息，告诉女儿想回来就回来，家门永远向她打开，也永远有一间她的卧室。
和这位小男友结婚前，小梅这次多了个心眼，问男友：“我是二婚，你不觉得自己亏了吗？万一我不能生呢？万一上次我就是因为不能生才被迫和他们闹离婚的呢？”
小男友一直不喜欢小梅谈以前那家人，不是因为吃醋，而是觉得他们单纯不是好人，压根配不上小梅。小梅遇到他们，一定是小梅这辈子的一道坎。
但他还是认真回答了她：“二婚怎么了？第二次结婚就一定低人一等？这多少年前的老观念。再说，生不生都在于你，因为受苦受难的只有你，做父亲的顶多累一些罢了。你想生，我们就生，我要做个好爸爸。你不想生，我们就丁克，对你身体没损害，不养孩子还省钱呢。”
小梅被他逗得哈哈逗得哈哈大笑，一把抱住了他。
她想好了。她不是在为谁生孩子，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，她当然可以不想生就不生。但她愿意也想要成为母亲。
所以，这个孩子，她准备好了。
03
医院，年轻老公留在一旁，她接前婆婆的电话的确有些尴尬。但听到这老太太什么打算后，她还是在那句温和的拒绝后，跟了一句不客气地嘲讽：
“算了，您找别人吧。我都快生了，怎么，二丫还没生吗？要不医院看看吧。”
她是故意的。她还是咽不下那口气，故意气一气这糟心母子俩，然后自己先挂了电话。
这个故事当中，首先肯定小梅的新老公，是相当不错的男青年。但关于她前婆婆和她自己，笔者还是有话要说。
一：这位婆婆是明显的“恶婆婆”
重男轻女，只求孙子，这便不提了，大家都能看出来。但她完完全全将儿媳当作“工具人”，儿媳只是来给他们家——没错，是给他们家，不是给自己——生儿子的。
她本身便是女人，却仇视别的女人。
如果她一开始只生了个女儿呢？或许便不是这样的婆婆了？
不一定。因为更大的可能是她为了拼个儿子，一直生下去。
二：小梅虽然有些令人心疼，可她不算无辜
小梅，国内就是好学校，还出国读了一年研究生。这样的女生，应当不至于受这样的委屈。
可小梅还是受了。所以，即便她有成功的教育履历，有富裕的家庭与父母，她却没有足够成熟，配得上她这份履历的心智。
你讨厌这位“恶婆婆”和不作为的“前夫”吗？生活中你遇到过小梅这样令人惋惜的女孩儿吗？
文/风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