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,长春那边工资高点,我们俩在那边找着工作了,去了就暂时不回来了。你这病身边不能没人照顾,我想着要不就送你去养老院吧,那里有人管吃……”我说不下去了,颤抖着双肩低头擦拭着眼泪。
“儿啊,只要你们和孩子都好好的,我去哪我都行。”听到母亲这样的回答,我忍不住扑进她怀里痛哭起来。母亲温暖包容的怀抱让我羞愧难当,作为儿子我是不孝的,母亲偏瘫在身,我却不能床前伺候。可是我又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,因为远在长春的儿子,正等着我给他救命……
我叫陈玉君,今年40岁,老婆孟宪晖今年35岁,我们来自吉林省梅河口农村。早年我们两个是在服装厂打工认识的,从相遇相知又相恋到年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。我们的感情很好,但悲催的是,我们在结婚后老婆一直怀不上孩子,我们的生活也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。医院检查,最后查出老婆输卵管堵塞,我们夫妻俩变得更着急了,只要听人说哪里有治不孕不育的,马上去打听,要来地址就去看病,可是看了很多名医专家后,老婆的肚子依然没动静,最后我们选择做试管婴儿。
老婆几乎每天都要打针,吃促排药,还有穿刺取卵,那个过程太痛苦了,然而更悲催的是,第一次试管婴儿失败了,第二次、第三次都失败了……老婆的身体被药物刺激得遍体鳞伤,体质越来越差,因为要不上孩子,老婆几乎每天都以泪洗面,变得神情呆滞不爱说话。
看到老婆憔悴的样子,我很心疼,我安慰她说:“不能在再让你受罪了,咱不要了!”我把她紧紧搂在怀里,无助地陪着她一起哭,那时候失望、沮丧甚至绝望。我想不明白,我们都没做过坏事,为什么老天爷会如此惩罚我们。
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!没多久父亲查出胃癌晚期,仅仅过了半年就去世了,到死都没有抱上孙儿。本就偏瘫的母亲也因伤心过度病情加重,身边离不开人。于是我们一边打工一边照顾母亲,空荡荡的房子里冷冷清清,想到后半生都是这种冰冷,老婆生孩子的渴望又强烈了,她说服了我做了第4次试管婴儿手术。
成功了!整整7年,我们终于等来了这个让我们一家都高兴得沸腾的好消息。看着老婆的肚子一天天变大,我们全家都很高兴地期待着孩子的到来。
年1月16日,儿子陈孟泽出生了,看着襁褓里儿子娇嫩的小脸,我们一家都沉浸在幸福之中。对于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,我们视若珍宝,每天都无微不至、小心翼翼地呵护着。看着儿子从呀呀学语到会叫爸爸妈妈,听着他奶声奶气的声音,我们全都满心欢喜。
家虽说贫寒,可是因为孩子的到来温馨多了,平时我在工地做苦力养家,孩子断奶之后老婆也去上班了,孩子姥姥、姥爷常常会过来帮我们带带孩子,一家人过得很幸福。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,这样来之不易的平淡生活,又遭到了厄运的摧残。
年1月,刚刚过完2岁生日的小孟泽突然发起高烧,肚子肿胀还不吃不喝。医院检查,检查做完之后医生说情况不太好,医院仔细检查。我们赶紧来到了吉大一院,检查做完后,医生怀疑是白血病,必须做骨髓穿刺确诊病情。
孩子在手术室接受骨穿治疗,哭得撕心裂肺,不停地喊着妈妈,我和老婆在外面也哭得一塌糊涂。我心疼得要命,恨不得针扎在我身上。在焦急的等了两天之后,儿子最终被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(B细胞型)。
这结果犹如晴天霹雳一般,那一刻我和老婆崩溃大哭,我感觉天塌地陷了一样。我不敢相信这个只在电视里看过的病,居然让自己的孩子碰上了。医生说孩子正值最佳治愈期,有很高的治愈率,这让我们看到了希望。医生给儿子制定了化疗方案,于是,我们陪着孩子走上了这条漫长痛苦的治疗之路。
躺在病床上的儿子,几乎每天都要吃药、打针、抽血、做化疗,小小的身体伤痕累累,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。这个时候的他还只会两个字两个字地说话,他不知道我每天给他吃的什么药,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,更不知道鲜花有多漂亮,是不是下雪了。每天在一平米的隔离床上呆着,不能下得不能出去,看着瘦小的儿子遭受这种罪,我的心都在滴血……
记得孩子第一次吃药,他看着我用手指着白色的大药片,意思是问我这是什么,我忍着心疼说“宝宝乖不怕啊,这个是糖,用水冲一下就进肚子里了。”儿子不懂,他信任我并张开了嘴巴,我把药刚放他进嘴里,品尝到了苦涩味道,小脸的表情立刻变了。我喂他水却呛到他了,他一直咳,还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我,我心疼得要命,但又不能心软。
在隔离室的日子真的很难过,儿子状态好的时候,我就陪他玩一会,跟着手机学认字唱歌,聪明的他还学会了好多英语单词。有一次医生来查房,后面跟着一个外国学生,儿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,突然小嘴一嘟嘟,说了一句“Hello”,虽然不标准,但是我们都听出来了,乐得大家哈哈笑。
儿子体力不行,玩10分钟就累得撑不住了,睁眼睛都要费好大的力气,我只能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,默默流着眼泪。化疗药物刺激得孩子心包积液,肝脏受损,肺部感染。可是尽管如此受折磨,我的孩子还是十分坚强,骨穿时那长长的冰冷的针扎进他小小的身躯时,他也只是嘴里不停念叨“闭眼睛就不疼了,爸爸妈妈在,不害怕。”听着孩子的话,我的心都碎了,我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,上天要这么折磨我的孩子。
为了降低感染几率,我和老婆需要长期在无菌房里陪护。我们俩辞去了工作,完全没有了收入来源。家里瘫痪的母亲也无人照顾。前几年为了要孩子,四处求医也花了不少钱,后来父亲母亲病重治疗,本就不富裕的家早就入不敷出了。现在孩子又生病了,生活更是雪上加霜。
没有办法,我回家准备把唯一的农村房子卖掉,没房子就没家了,母亲我也没法照顾,我只能带着对母亲的亏欠,忍痛把她安顿在了养老院。怀揣卖房的15医院,继续陪着孩子接受治疗,可是孩子出现了心脏肺部感染。医生说要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,后续治疗还得60多万,可如今,我们家真的再也拿不出钱给孩子治疗了。
夜晚来临,被折磨了一天的孩子,疲惫地躺在老婆的怀里睡着了,可是我不敢睡,我怕睡着了儿子会离我而去。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,我一遍遍看着他可爱的脸蛋,虽然化疗药物刺激得小脸黑了肿了,但是怎么都看不够,生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。(图文/陆小凤,图文原创,未经授权,严禁以任何形式转载,侵权必究)